第20章 罢黜岐山

第020章 罢黜岐山

罢黜岐山

有了生力军相助,吴狄便也放开手脚将余下的五个元老一一打杀,并将六人的首级统统割下,以长棍将这六元老的首级串成一排后,吴狄刚将长棍负在肩头,国府宫门处便听到了甲胄嚯嚯的响动,却是国君渠梁亲自率了一千禁卫赶来弹压。

不得不说,此时的嬴渠梁看上去帅呆了:一身国君的黑袍,头上的黑玉宣冠,以及那张看似痛心疾首、实却兴喜异常的帅气脸庞,以及那双饱含着泪水,不知是因喜悦而泣还是因为悲痛而哭的双目。

“右司马……”嬴渠梁悲呼一声,上前来指着吴狄手中的头颅喝道:“右司马,你这是为何……”

“忤逆君上者杀!密谋篡朝者杀!”吴狄横着脖子硬道。

右司马?

妈了个叉的,又玩当初叫嬴虔左庶长的那一套是吧?吴狄心下已然看透嬴渠梁这人的真面目,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便只能是硬着头皮接着往下演了。旋即吴狄跪地献上人头,高呼道:“杀人者嬴无敌是也,君上但有责罚,嬴无敌一肩承担!”

“唉!这叫本公如何是好……这叫本公如何是好哇!”嬴渠梁见吴狄入戏,当下也是跌足长叹,末了这才交代左右军士道:“宫禁何在!”

两名禁军头领行上前来拱手矗立,嬴渠梁道:“将右司马押入国府内监,其余人等,一律驱散。”

吴狄也不多话,将手中的人头随手抛却之后,便坦然随着宫禁向国府内的大牢走去,临走之前吴狄特别向单伏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单伏是否能够理解。而赢渠梁这个阴险小人,却是就在国府门口,当着众多禁军和长街上不断涌入的人潮,对着六元老的狗头大恸而哭。

“可劲儿的做戏吧!可劲儿的哭吧!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吴狄暗骂,完了还冲地上唾了一口,旁人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唾嬴渠梁,还是唾六元老。

吴狄能够理解嬴渠梁,但理解归理解,这理解却并不能代表吴狄可以接受嬴渠梁的所作所为。步入牢房的时候,吴狄看了看头顶的天空,不由黯然长叹:看来,搞政治自己始终是太嫩了,只能是被人当作枪使。

不过回想起来,秦人吴狄本来就是一个不懂政治的屠夫,而后人吴迪也只不过是一个从部队里复原的士兵,两者都没有从政的经历,也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听了几个故事、看了几本小说,再或者接受了十几年辫子戏的熏陶就可以真正玩转政治。

吴狄开始有些懊恼,为什么后人吴迪在后世准备小说材料的时候,不深入的去研究学习政治理论知识,而是找了十数本网络上有名的历史架空小说来观摩。那些小说里面的清末名人可都是个顶个的傻逼哇,政治斗争的套路也是轻车熟路,却没想到自己反倒在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会碰到如此老谋深算的秦孝公嬴渠梁。

一连三日,大牢都由一个叫做甘曲的禁卫头领带着整整一屯人看守。每日送来的饭食甘曲都要让军士试吃,半个时辰无事之后才让吴狄食用。而这三日,大牢里可谓是静若幽谷,虽然每次更值的军士都要对吴狄拱手为礼,目露崇敬,但一点外界的消息都无法传入。

直到第三日晚间的午夜十分,这才有人来探吴狄,来人正是大哥嬴虔。

见嬴虔赳赳而来,一脸肃然之气,吴狄心想只怕是时候到了!

这三日,吴狄早就将各种可能出现的下场结局都细细思量的一遍,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嬴渠梁借他吴狄的人头一用,平息秦国孟西白等老世族的怒火,然后把割地求和的政治危机给嫁接转移过去。

吃着嬴虔亲自带来的宵夜,吴狄有些无奈的想道:“可怜我吴狄壮志未酬,却是成为了战国时代的政治斗争牺牲品。想来后世的史书上并无我嬴无敌其人的记载,正是缘由如此吧……”

吃着吃着,突然吴狄端起面前的一碗羊肉汤流下泪来,这味道似乎就是母亲亲手庖制的味道,当下吴狄便向嬴虔哭道:“大哥,三弟想求大哥一事!”

嬴虔面色有些无奈,却是冷喝道:“说!”

“可保狄奴无恙否?”吴狄小心问道,嬴虔是知道吴狄的母亲叫做狄奴的。只见嬴虔听闻面色一僵,似乎思考了一合,这才暗暗点头。得此保证,吴狄抹了眼泪便开始狼吞虎咽,三两下将嬴虔送来的酒食全部消灭,便盘膝一座,束发一整道了句:“来吧!”

按道理嬴虔既然是半夜来见,那么吴狄的死法不外就是药物毒杀和白绫绞颈两种。这是为了造成一个监内畏罪自裁的表象,好让各方面的面子都能顾及。毕竟无论如何吴狄都是老君上亲自收下的义子,如果嬴渠梁将吴狄明正典刑的话,万一日后这段嬴无敌长街杀人的因果、是非、缘由、真相大白于天下,只怕届时世人皆会侧目,群起而攻讦嬴渠梁使计陷害义弟,乃不仁不义的大奸大恶之人。

“来个鸟……”嬴虔冷面一喝道:“赶紧随我上路!”

“上路?”吴狄见嬴虔神色未变,也不疑有它,坦然随嬴虔出得内监,直上长车这便向国府宫门方向行去。

行至宫门时,有职守宫禁喝道:“夤夜出宫,勘验令箭!”

与吴狄同坐一车的嬴虔自怀中摸出了一支金色小箭,宫禁查验之后立道:“金箭密令!放行!”

车出国府,向西急行,不一刻又出了栎阳西门。直至此时,吴狄才发觉有些不妥,难道是要把自己送到他处再杀,好制造一个背义叛逃的证据?

见吴狄脸上神色大变,一旁憋了老久的嬴虔再也忍不下去,哈哈大笑起来。只把满脑子浆糊的吴狄给笑懵了:“大哥笑甚?莫非是不杀我了?”

“杀!”嬴虔冷喝一声,接着却是笑道:“杀个鸟!老二若是真要杀你,也先得问问我这个大哥容不容他……”

“大哥!”吴狄眼中一热,却是再次滚下泪来,和嬴渠梁那个奸猾阴毒的家伙比起来,直来直去性格淳朴的大哥嬴虔却是好上太多了,可谁叫他俩本就不是一个妈生的呢。

“哭个鸟!”嬴虔见吴狄又哭,抬手作势要打,末了却是以衣袖拭去吴狄面上泪水:“凭大一个人了,莫非还要咥奶么?”(咥“die”是秦地古语,与“吃”同意。)

擦了吴狄泪水,嬴虔却是打开了话匣,伸手一拍吴狄肩头笑道:“你个小子,今次可是为再我老秦立下了大功。可知这三日间,全栎阳的老秦百姓都把你给传疯了,甚至还给你起了个名号,叫做公子无敌!可叫一个威风的得紧,把你大哥二哥都压下去了……”

“大哥莫要说笑……”吴狄听闻自己不用去死,心中早是大慰,急忙问道:“大哥却先告诉三弟,这是要去何处……”

“急个鸟!这是要送你去岐山封邑……”嬴虔被吴狄打断话头,有些不耐,不过却是转口说道:“老三,你倒是给大哥好好说说,当日你是怎么在国府门前杀掉孟西白那六族老狗的。当时你大哥尚在骊山,听闻此事赶回来后,却听市井传言你以一人鏖战六族老狗门下的近百死士,杀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长街沥血,还枭首高呼‘杀人者嬴无敌’,好不霸道!”

此时的嬴虔,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年纪的青年,虽然上过战场,曾在数十万大军中冲杀来回,但此时数起民间关于吴狄的传闻来,却如一个乡下小子首次听闻江湖大侠的神奇传说一般。毕竟,战场上两军对垒,什么一人战十万大军的传说谁都知道绝对是假。可吴狄此次血战长街,且把孟西白等六族的长老一并斩杀枭首,却是人皆所见,而且还发生在国府宫门之外,万千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是吴狄门客来救之后,吴狄才能从容斩杀六元老,但之前吴狄一人对抗六元老门下护卫,斩杀数十人的霸道也是众人亲眼所见。

而且此事发生之后,嬴渠梁也咬死坐实了吴狄是听闻六元老因割地之事联手逼宫,一时激愤之下这才以“忤逆君上,密谋篡朝”的罪名当街将六人斩杀,并且还有当时在场与六元老商议此事的上大夫甘龙和长史公孙贾作证。六族听闻家老被杀也自不服,而同样被割封地的嬴氏族亲听闻六族竟然联手逼宫,也闹到了现今决断王族事务的驷车庶长国后门前,却被国后请出了族规令箭刑车又斩了几人,这才把事件双方压制下来。

当下,被嬴虔缠得无奈,吴狄只好暂时放下心中杂念,一五一十的讲起在国府内室受嬴渠梁激将后冲出宫门血战长街的详细内容。其中该真的半点不假,该假的却是全部都真,末了还大大的夸耀了曾经血战来援的子岸,并向嬴虔打听子岸的现况。

嬴虔听得吴狄询问,先是装腔作势的叹息摇头,引得吴狄还认为子岸遭遇了不测,双眼又是一红,不想嬴虔却是一拍吴狄肩头,喝道:“看看,又想咥奶?大哥是诈你的……”

“果真?”吴狄欣喜问道,须知在国府血战之时,如果不是子岸数次以身为吴狄挡剑,恐怕吴狄也撑不到门客来援。嬴虔点头道:“当真!不过可惜,子岸怕是再也做不得前将军了……”

吴狄听得神情一暗,也不知如何才好,嬴虔却是笑道:“三弟啊!马上要到十里驿,大哥便只能送你到此了……”

吴狄也自点头,却是拿话问道:“大哥!此去岐山,不知大哥有何交代三弟……”

“交代?你大哥能有什么交代!”嬴虔笑道:“你二哥却是有些交代,不过大哥却是说不来那些鸟话,前面自有说得来的给你说道……”

嬴虔说得吴狄一愕,莫非嬴渠梁亲自在这十里驿等着自己?

不半刻,车至十里驿,嬴渠梁却并未出现。嬴虔当下殷切于吴狄告别之后,这便骑马转回,只派一车送吴狄去往岐山。

出得十里驿不远,只见道旁立有七人七骑。行至近前,却见是白荷、吴伯、柴大、嬴成、庞车、单伏,另外还有一个黑袍青年,头裹绷带见不得面貌,待吴狄上前一看,竟是子岸,不由欢喜交加。

吴伯上前禀道:“当日得单先生传信,老奴即刻便送走了老主母和少小姐,又遣散了众门客。眼下除我等几人在此等候主上之外,尚有七十二门客愿誓死追随主上,已然赶赴岐山。”

吴狄热泪盈眶,下得车来向子岸等五人深深一拜,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拜之中。

转首回望栎阳,此时黑夜深沉,偌大个栎阳城***全消,只在清冷月下显出了一个庞大身形。

忽然之间,吴狄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少梁战场所改的那首诗,不由兴致又起,扬声吟道:怒发冲冠,少梁邑,金鼓震天。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河西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架长车,踏破少梁山阙!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戎狄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第一卷全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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