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重逢

DAY 重逢

?声音熟悉而带给人温暖,我就在这一瞬间扑到了父亲的怀里。只是短短两天没见,现在与他相见简直恍如隔世。我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这个时候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悲伤一股脑地冲了出来,让我的泪腺决堤了。为此而坚持至今的信念、想要查出事实的决心再一次地得到了肯定。我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放肆地在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完全不用顾忌到父亲看我的眼光。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便紧紧地抓住了我,什么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他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了刚刚经历了死亡地狱的我。

父亲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脸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而认真,穿着也仍旧是那件一成不变的深色工作服。只是面容有一些憔悴,双眼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不知是不是这两天为了躲避未知的危机而耗费了精力许久没有阖眼的缘故。他想用力把我扶起来,但是我这个时候一只脚的踝关节被拉脱了,只有另一只脚能够点地,这只脚无重力般地悬着,一碰到地面便会让我疼得出一身冷汗。

“怎么了?你的腿受伤了?”父亲看到我全身颤抖着,连忙把我扶到一边坐好,看我的腿部。

“似乎是踝关节脱臼了。”我抹了抹眼泪,咬着牙说道。他的手部拖着我的脚踝微微地转了转,我便疼得大叫了出来。

在我老爸面前没有什么可装的。问题是,我现在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他的名字被刻在化学办公室的白板上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昨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要骗我,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出现,化工厂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为什么会用枪。

不过这些问题我都可以撇开不问,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却是和柳胜河有关。我在全身几乎酸痛到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问道:“柳胜河他……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告诉我了……”

父亲举起来的手在一瞬间停顿了一下,接着低下了头去,帮我把鞋子脱下,用手指扣成了一个半圆,轻轻地包住了我的脚踝。

“是吗……那就好……”父亲似乎不敢看我,也没有多说话,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脚踝上,他似乎要帮我的关节复位,“你忍着点,接下来会很痛。”他这样子说着,让我半躺下来试着弯曲我的膝盖。

我想到了小时候父亲治疗我伤口的情形。那个时候我经常因为调皮而栽跟头,和个子高的人踢球的时候也经常被欺负,最严重的一次是爬墙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墙面顶部的碎玻璃,从两米多高的墙上摔下来,后脑勺缝了几针,手掌也被割破了,血流如注。

不过当时遇到这事儿我并没有感到多么地害怕,还从容不迫地回到家将伤口展示给我老爸看,当场就把他给吓坏了。他心慌意乱地给我包扎割破的手掌,急匆匆地带我去医院就医,当看到他神色慌张地跟医生交谈的时候,我不知为何听懂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发现要动手术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我记得父亲当时焦急的表情,他紧紧地抱住我,以为我疼得忍受不了了,就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如今,这样神色焦虑的父亲正蹲在我的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的语气有些伤感,不知道是不是积压了一些苦闷,现在听起来他的嗓音比平时低沉,声音还有些发抖。不过他的手并没有停下动作,用另一只手支起了我的脚踝,在轻微地试着转动我的踝关节以后,就迅速地用手做了一个向前推进的动作。

我只听到身体里传来了一声“咔”的声音,身体仿佛如雷劈中一样发出了浑身碎裂般的剧痛感,忍不住哼唧了出来。

父亲捂住了我的脚踝,企图让我好受一些。我现在浑身都刺痛着,并没有感受到接下来会产生更强烈的刺激,这“咔”的一声之后脚踝部分的剧痛感就烟消云散了,我试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现父亲真的把我的关节复位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父亲问我。他现在表情显得有些紧张,正在偷眼看着窗外。外面的雨下得有点大,还是无法从雨帘望见更远处的风景。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跑到这儿来的,就见到他踱步到了被杀的那个男人身边,从他的身上翻找可以寻找的线索。

我瞥见了父亲腰间别着的枪支。这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手枪,似乎也是Glock型号的,不过和柳胜河这把不同。我便说道:“我们刚才在这儿遇到了袭击,你认识这个家伙吗?我得想办法去楼上找柳胜河,他还在那儿,可能受伤了。”

“柳胜河也在?”父亲听到我这么说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你们……为什么要在一起行动?”

父亲似乎对这种状况非常惊讶,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他解释我们从昨天相遇的经过,只是迅速地朝楼上走,一边回应他道,“救人要紧,等下和你说经过吧……”

父亲没有回答我,转身看了看这个被击毙的男人。我则绕到四楼和五楼相连接的楼梯空洞处。这里有一定的高度,我试着踩了踩断裂下来的混凝土砖块,想要沿着凹凸不平的墙体爬上去。旁边有断裂的扶手做支柱,胆大的人可以通过扶手的空隙朝下望见极有深度的回廊。我的腿在哆嗦,但是这个时候由不得自己再胆怯,我用脚勾住了上层没有断裂的扶梯,用手支撑着两边的混凝土地面。

五楼的楼板因为我的用力而有一丝震动。这是一类非常不牢固的出租房。建筑年代有些久远,隔音功能很弱,人走在地板上甚至会有沙灰落下,比起我们学校南面教学楼的质量还要差。对于爆破来说是个天然的试验场,所以我感觉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供人居住。既然不是住宅楼,也不像是仓库,那么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

我撇开这种繁杂的问题,鼓足了上臂的力气将自己朝五楼爬去。我的肩膀如针扎一般地疼痛,韧带如怪物的撕咬一般折磨着我的神经,让我整个人痛得眼冒金星起来。还差一点儿了,我的手臂已经整个伸到了五楼的地板上,忽然就听到了“轰隆”一声,面前的整片楼板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塌了下来。

我差一些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在被一双大手从底下托住了。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从下面响了起来。

“稳着点!你从小就是是做事不要命的性格,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

我喘着气点了点头。和我的父亲说话根本没有隔阂,不过虽然听到他这样说,我嘴上却毫不服输道,“这点儿高度没问题,看我的!”接着他双手的力气蹬了上去。

“怎么样?他人在上面吗?你自己也小心点儿!”父亲在楼下喊,我应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

五楼到楼顶大厅的那面墙已经完全被炸毁了,门板不知道飞到了哪里,靠南的天井窗玻璃完全被刚才一瞬间炸得到处横飞的碎石砸坏了,有一半的铝合金窗框子挂在了外面的半空中,被雨打湿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整个五楼大厅的旋转楼梯被炸成了麻花,混凝土和里面的钢筋被炸得扭结在了一起,**在中心的位置受着风吹雨打。两旁的木质橱柜都被弹飞到了墙边上冒着火星。墙面到楼梯的隔墙都呈现着深浅不一的坑洞,转弯处的墙体从天花板到地面纵向地被剖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咋看之下,就如一条长逾三米的巨大蟒蛇盘踞在墙面之上。

“柳胜河!”我用尽全力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目之所及全是被重型机枪爆破的痕迹,我将脚下可能把他埋起来的重石搬开,终于在靠西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他。他整个人已经休克了,胸口被压着两大块的混凝土石块,沿着墙面到他的后脑勺和颈部全是血迹,似乎是在刚才的攻击当中受到了严重的冲撞,整个人被弹飞了,撞到了西面的角落里,被石块埋了起来。我去摸他的脖子,发现他还有微弱的脉动以后,就咬着牙搬开了他身上压着的重石,将他整个人拉了出来。他的四肢没有断裂,但是受了这样的冲撞,我不知道他的肋骨有没有断,现在呼喊他完全没有反应,我感到内心一阵阵地内疚起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父亲在楼下担心地问我,我则又一次地想要哭出来。如果刚才不是柳胜河在预感到对方将要攻击的一瞬间将我推开的话,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或许就是我了。对方的杀意完全是冲着我的来的,但是我却连累到了柳胜河。所以父亲刚才也用质疑的口气问我“你们为什么要在一起行动”。我在现在终于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了。

“找到了,他受伤了,还有呼吸,我把他带下来!”我只能这样用颤抖的语气苍白无力地回答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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