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新气象(上)

翌日

在林府稍稍吃过早饭,黛玉就陪着宝琴一起出了门。拜帖昨儿就递到薛姨妈那里,两人在路上稍稍放缓脚步,到梨香院时正好是巳时。

宝琴会来,薛姨妈并不意外。不过她对黛玉的出现,却觉得十分诧异。没想到二房的侄女跟二品大员的千金,竟有如此好的交情,真叫薛姨妈看不明白如今的二房。

“伯母。”“姨妈。”

两个俏丽端庄的女孩在面前行礼问安,薛姨妈忙拉住两人,和悦道:“真好真好,竟不知道你们俩是这么好的手帕交。算上我家这个,正好是你们三姐妹的缘分。”她又见宝琴穿着男儿装,忙问,“你这孩子,怎么这副奇奇怪怪的打扮。”

宝琴笑而不语,只打量过四周的摆设,忙命春雁将礼物摆在桌上,“这是爹、娘让我从扬州带来的礼物。小一点的盒子里,是我在北地见着好玩的东西,特意采买来给姨妈和姐姐玩乐。”

薛瑱准备的礼物实在是多,春雁搬了一趟又一趟。不多时,桌上就垒成一摞。如此做派,又怎么能不把薛姨妈等人看呆了眼。

梨香院只是一处别院,它的陈设,在贾府中只算是寻常。宝琴微妙的扫过一圈,发现比起金陵薛家老宅,更是多有不如。

如此看来,薛家人在贾府的处境,也不过尔尔。宝琴心中叹口气,实在理解不了薛姨妈北上投亲的用意。

少女的心思千变万化,别人绝对看不出来。可宝钗却有另一番感想,想到小时候自己跟宝琴在金陵的快乐日子,实在不欲宝琴在细处多瞧。忙出声道:“娘,你先请两位妹妹坐下才是。”

“啊对,你看看我……”薛姨妈还在吃惊春雁一趟趟的搬东西,这才反应过来。忙叫着黛玉、宝琴坐下。又拉住宝琴的手,详细的问着二房在扬州的生活。

得知薛蝌考中秀才,正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薛姨妈一阵唏嘘,忍不住就想起自己的儿子。薛蟠这个傻货,昨日就跟他说了宝琴会来做客,今日还只管自己出去厮混,真叫人气恼头疼。

薛姨妈又陪着晚辈们聊了聊,才以准备吃食为由离开,算是把空间留给姐妹三人。见母亲走了,宝钗才得空坐到宝琴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眸将这位堂妹上下打量。

“琴儿……”

终究是打小一起生活过,宝钗一开口,就把多年未见的陌生感打消。宝琴亦是情难自矜,反握住对方的手,回道:“姐姐。”

“我们快有十年未见了吧。”宝钗唏嘘着,脸色亦是感触良多。她是何等隐忍的性子,纵使心中波澜万千,脸上从来是淡淡的寻常色。也就是碰到儿时的堂妹,才叫她有些触景生情。

“嗯。”宝琴将宝钗打量一番,停顿片刻后,才问道,“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记得小时候的宝钗,是个性情跳脱的人,常有扑蜂引蝶的闹举。那般鲜活的宝姐姐,怎么成了现在的菩萨模样。

“好,我都好。妹妹呢?”

“我也好,家里也好。”

“你看我,都忘记给你们俩倒茶。”

见宝钗要起身,宝琴悄悄跟黛玉对视一眼。她们今日来是想劝一劝宝钗,若是真心喜欢宝玉就罢了。若是因为长辈之命,大可不必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

这俩人关心则乱,又都欣赏着宝钗的为人,只盼着对方以后能过好。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从林姐姐昨夜的描述来看,宝琴觉得宝玉这个人实非良配。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她不想堂姐后悔。

一旁伺候的莺儿,却觉得今日二房是来者不善。宝琴跟春雁如此大包小包上门,无非是想显摆自家过得好,来嘲笑她们大房呗?!

心中赌着气,莺儿看了袖手旁观的春雁一眼。忙上去拿过宝钗手里的茶壶,不软不硬道:“小姐,这种事,您吩咐我做就好。让您亲自干这个,传出去,指不定得被人说我们家没规矩……”

宝琴一听,心中就叫糟糕。这么多年没走动,没想到大房、二房的间隙还是在的。看来爹爹送的礼物越多,她们心中越会敏感多疑,偏要把人往坏处想……

宝钗也听出来了,再想到自己老娘刚刚匆匆离去,心中也是升起一股担忧。还不等说话,外头就传来薛姨妈的笑声。

“今日真是巧了,迎春、探春、湘云妹妹也过来找你玩儿。”人才说着话,薛姨妈已经打起帘子,和颜悦色的走进来。

见她后头还赶着两位盛装的国公府小姐,宝琴连忙起身见礼。原本还算和睦的亲人小聚,转眼就成了姐妹间的闲谈。

六位小姐坐在一处,又把宝琴、宝钗簇拥在当中。史湘云在旁看了看她们两人,忙奇道:“一直听宝姐姐说,她妹妹的容貌尚在自己之上。以前只当是谦词,到今日才知道真真半句假话都没有。”

宝琴含笑,忙客气一番。史湘云见她的打扮,心中已有了几分喜欢。加之平日跟宝钗玩的极好,更是探着身子,凑到宝琴面前聊天。

一旁的黛玉却拉着探春,小声寻问:“三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呀。”探春小声的回,“前头我还在屋里看书,夫人突然传人来,说宝姐姐这里来了贵客,叫我来一起见一见,热闹热闹。”

黛玉一听,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再想想自己跟宝琴来的心意打算,心中一时不悦起来。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后宅的肮脏手段,真是处处都要比个风头,每一处都要争个场面来。

……

……

她们这帮人在院内吃过午饭,宝琴见不是谈话的地儿,就寻了个由头,另将宝钗约出梨香园。

这三人也是有趣,挤在同一间马车里,又都换了男儿装扮。宝钗是第一回这么做,既觉得新鲜,也觉得有些刺激,更有些不安分的熟悉悸动。她在路上就压不住好奇,追问着两位妹妹的去意。

林黛玉笑着不说话,反倒是宝琴拉着堂姐的手,安抚道:“姐姐稍候,我在京师熟人少。就劳烦姐姐陪我走上一遭,给妹妹当个捧场的看客。”

宝钗无法,只好跟着她们一道瞎转悠。出了荣国府,马车在城内七弯八绕,又过了崇文门,来到外城的《京师报》的店铺处。

宝琴领着人下车时,此处已经站了不少随行的薛家下人。他们一路跟着小姐北上南下,是最靠谱不过的家生子。自家小姐的足尖刚落地,他们已经围在四周,替宝琴遮掩起来。

宝钗见此做派,更加不解。偏这宝琴跟黛玉一句话不说,只信步朝着屋内走去。路上撞见一个赶来迎客的掌柜,一见打头的宝琴,就笑道:“阁下就是扬州来的薛公子?”

“正是在下。”宝琴抱着折扇拱了拱手,又在对方的盛邀中坐下。

两方人刚一落座,宝琴就出声直奔主题,跟掌柜谈起自己的来意。宝钗在旁听了一会,才弄明白堂妹是想要在报上替扬州的秋浦街打广告。旁的先不多说,光这宝琴说话的气势,就把掌柜吓了一跳。

“五百两,我们要《京师报》一个月的头面。除了我们扬州秋浦街的字样,头面上,别的东西一概不准出现。”

这是何等大手笔,现在的扬州人都这么有钱的吗?一开口就是五百两???掌柜弄不明白,如今《京师报》的广告,都是几钱、一两的收。这五百两,都抵得上多少家的收入了。

宝钗也是弄不明白,只看着气定神闲的宝琴。自己这位堂妹,还在等着掌柜回话。

“上好茶。”先说上一句场面话,当作应对。掌柜心中权衡着利弊,他虽管着铺内的事情,后头还是有几个背景深厚的东家。想着京师里的门道过多,他又担心道,“不知道薛公子想要登的是什么?”

“就登……”宝琴微微一笑,“扬州秋浦街招工,一人月银五两。”

“就这一句话?!”掌柜心头大震,完全弄不明白宝琴的做法。他还以为扬州人要发个什么惊世骇俗的长文,准备让京师人看看厉害呢。

“是,就这一句话。”宝琴拿起扇头,不住敲在掌心,随意道,“不知掌柜能否行个方便?”

突然来了个傻大户,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啊。掌柜心中转了一圈,又道:“这价格……”

“六百两。”

宝琴一开口,就是一百两的往上加。这出手,真是把旁人听的震颤不已。掌柜深怕宝琴拿着这笔钱去了别的报铺,忙激动道:“好好好,薛公子既然如此有诚意,那我这边也愿意行个方便。”

待她们三人走出店铺,宝钗尚在晕乎乎。她是见过银子,薛家之前的家底,纵是千两万两,也就是眨眨眼的事情。她没想到只为一句话的小事情,宝琴就愿意花个六百两。更想不到宝琴能轻描淡写的砸出去这么多银子,实在刷新自己对宝琴的旧有认知。

只是她跟黛玉都没想到,其后的宝琴又带着她们,依序去了京师的另外几家报铺。跟之前一样,用了差不多的价钱,买了各家报铺一个月的头面。

一口气烧了一千七百两,等到三人再坐回马车,沿着京师的道路前行。林黛玉坐在车内,兴奋中带着些许激动道:“琴妹妹,我们刚刚真花了一千多两的银子?”

林府的三进院子,也才一千多两呢。就这么会功夫,扬州的秋浦街就砸出去这么一大笔钱。纵然是她也看的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宝琴的眼界已经非比寻常,她拿着陈恒的解释,直接给黛玉转述道:“钱留在手里终究没用。花出去的钱,才叫钱。我们这次想要一鸣惊人,就不能舍不得银子。花个一二十两,买个小角落,就是登上去,一般人也不会注意。”

她举起手,把玩着扇子,做出上下扇风状,智珠在握道:“我们要天下人都知道秋浦街,要全天下人都知道秋浦街在扬州。”

一听这话,宝钗就知道宝琴此事,绝不会只干着这一次、两次。想到对方身后的人的大气魄,她虽想不明白这件事的用意,可还是道:“既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为何不把秋浦街卖什么东西也写上。写的详尽些,不是更一举多得?”

宝钗姐姐果然冰雪聪明,宝琴见黛玉也有此疑问,就继续解释道:“就是要让人去猜,去想。他们看到这句话,第一个反应肯定会想这秋浦街做什么的,一个月还能有五两银子。当他们有了这个念头,秋浦街就在他心中留下个印象。”

“这主意,可不是我想的。”她补充道,又看着黛玉微笑。后者马上心领神会,古怪道:“我就知道是兄长。也就他,跟爹爹一样,最喜欢揣摩人心。”

“哈哈,谁叫他自己常说商场如战场。”

这两人拿着陈恒说的开心。一旁的宝钗却听了个闷,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扬州人。这份疑问,一直保持到下车。

见到此处是京师外的码头,刚刚站定的宝钗,不免好奇的看向宝琴,似乎在问怎么又来了此处。

“姐姐稍候,把这事办完,我就送你回府。”宝琴整理一下衣襟,把扇子一收,负着手往前快步走去。她的面前,是人潮异常喧闹的京师码头。

不知从何时出现的扬州商人们,彼此操着相近的口音,正在跟此地的船家谈话、议价。稍顷,有去传信的下人,领着几个扬州的商家回来。两方人一见面,宝琴就问道。

“事情谈的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又订了七艘船。薛主事,山西人也来了。他们消息到快……应该是扬州那边的晋商给了消息。”晋商在扬州也做盐业,他们比起徽商还要更低调、团结一些。

听到有人来抢船,宝琴却很高兴,忙道:“无妨,人多些还热闹点。徽商来了吗?”

“来了,来了。我前头刚听到,听说福建那边也有商队要来。”

前明过后,晋商、徽商、闽商就是天下知名。跟他们一比,以薛家和秋浦街为首的扬州商人,不过是后起之秀。盛名天下的三地商人,嗅觉何其敏锐。只听到些许风声,最近就云集到京师,准备分一分北地的羹。

“越多越好。”宝琴大笑,她不在乎这些人的出现,抢去了她们的利益。陈恒给她上过课,扬州的根基在秋浦街,在近十万熟练的工匠身上。只要秋浦街跟他们不出事,所有的生意最后都会回流到扬州去。

北地物华天宝,地域辽阔,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奇珍异宝和机会。这块蛋糕,远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大,足够大家坐下来慢慢吃。

听着她们的一言一语,宝钗却凝神在江上。此处船帆飘扬,奔走叫号的人影穿梭码头和船板之间。其中不乏忙着做事的妙龄女子,她们脸上俱是兴奋的模样。一朵、两朵浮萍点缀在绿叶中,倒给热闹的码头平添几分鲜艳。

江上升旭日,碧波天地同。不由自主慌了心神的宝钗,再看向忙碌的宝琴。不时就有谈妥下船只的商人,跑来跟宝琴絮叨着。他们说起话来都是快得很,也不因为宝琴是女子就小瞧对方。三言两语说完事情,这些商人一扭头,就跑个没影。似乎深怕晚一步,就掉了些钱。

被这些人的情绪感染,不知道为何,宝钗也是心神激动起来。她久未出府,只以为世间的热闹都在荣国府中。眼前这副船夫们喊着号子出海的场景,真叫人看的壮阔不已。

在码头又忙了半日,办好事的宝琴这才拉着黛玉、宝钗坐上回荣国府的马车。路上,黛玉一点都没觉得累,拉着宝琴打听着陈恒的用意。这两人说说笑笑之时,只有宝钗在沉默不语。

最后到了荣国府门口,宝钗即将下车时。宝琴才突然对着堂姐道:“姐姐。”

“嗯?”

“曾经有人跟我说,女儿家不必拘泥在一屋一宅之中。天地之广阔,容得下男儿的雄心壮志,也容得下巾帼不让须眉。姐姐的才华,胜妹妹许多。听到此话,必然比我所获更多。”

宝琴又道,“小时候常听姐姐说,天下没有不可用的东西。至今思来,仍觉得姐姐有不输男儿的才华气魄。还望姐姐,不要被俗世礼教绊住自己。人活一世,求个顺心自在,不好吗?”

“是……”宝钗看了黛玉一眼,语气莫名道,“林妹妹的兄长说的吗?”

“嗯。”宝琴笑了笑,她看了看车帘外——荣国府的门第。钟鸣鼎食之家,光是大门就分外不同。“姐姐,妹妹和林姐姐,只能送到你这了。”

“宝姐姐保重。”黛玉亦是出声,无论最后怎么样,她跟宝琴已经做好姐妹能做的事情。

等到宝琴、黛玉乘车远去,宝钗一路回到梨香园,匆匆禀告过薛姨妈,又折身回到蘅芜苑。许是今日逛的多了,有些疲乏。恰好碰上宝玉上门找她玩,宝钗命莺儿将人挡了出去。自己则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团锦簇,不住的出神。

……

……

这几日,繁华的京师里突然多了一件奇事。几家报铺的头面,突然被‘扬州秋浦街’的字样包圆。久未被新鲜事打扰的京师百姓,一下子来了打听的兴致。总是不住抓着身边的人,寻问着秋浦街的事情。

这事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减少,反倒因为报纸的一再发售,更将此事推波助澜起来。京师人看不明白扬州人的用意,只觉得扬州富庶,果然不是假话。竟然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做些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扬州人真是人傻钱多。

而连同杜云京等人在内的扬州人,最近面上却是有光的很。自己家乡,在京师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他们见人说起话来,都是神奇的很。至于什么闲言碎语,那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城里的热闹,自然被有心人传到宫中。李贽从李贤口中得知此事,就知道必然是陈恒这小子干的好事。他那个弟弟机变不足,办差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份随机应变。

“这么说,京师码头上的商船,都被人定走了?”

手中拿着城中的几份报纸,李贽坐在位置上,脸上犹带着几分高兴。

李贤是个处事沉稳的,近些年他常常旁听观政,知道朝中大臣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忙道:“父皇,河上漕工那边……”

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嘛,李贽摇摇头,这事都能从前明说到大雍了。便道:“既是那小子闯下的祸,就喊他回来对奏。”

也许是担心陈恒资历浅,对此事没个准备,回来被人刁难了吃亏。他又对自己的太子说道:“你以自己的名义,给陈卿写封私信。就说:要是身体欠佳,朕准他暂时告假,在沈州好好修养。”

这话说的,无非就是让自己转告陈卿,你小子要是有把握摆平这事,就回来。要是没把握,就称病先躲一躲。

父皇你要是想拉偏架直接说就行,何必多此一举。李贤也是无奈,只好道:“儿臣明白了。”

“去去去。”李贽心里正高兴的紧,懒得理会儿子的愁眉苦脸。把自家的太子喊出去,他才坐在位置上,拿着李安写给自己的密折翻看起来。

折子上的内容文采飞扬,自然不是李安亲笔所写。可看到那句“群帆竞过海,此物到蓬莱。独揽长白之精,****北海之华。擎日月,携三山。海鸥平碧波,青泥造仙台。”

他还是为文中描绘的情景激动,恨不得亲身去到沈州、青泥洼看看,是不是当真要再造一个新的日月气象来。

……

……

陈恒收到太子密信时,已经是九月中旬。这不收还好,一收就是两封。第一封是李贽的意思,陈恒看了大半。就把注意力放在第二份加急上,上面是说顾载庸以河上漕工闹事为由,请陛下召自己进京问罪。

“持行。”见陈恒看完信,就陷入沉思。温彧不免好奇道,“怎么了?”

“怕是得提前回京一趟。”陈恒晒笑一声,也没太在意这件小事。

“可是碰到麻烦了?”正撞上旁边有工匠使劲打桩,温彧不得不大声询问。

“你别担心,今晚回去,你把我说的东西准备一下,让我明日带它们回京。”陈恒吃痛的捂住耳朵,温彧这个大嗓门,说起话来真如雷鸣一般。

他们如今不在沈州,正在名叫青泥洼的码头处巡视。说是码头,其实只是个因渔业而兴的小渔村,远远不如后世的大连繁华热闹。

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渔村,现在却云集了几千个能工巧匠。他们正在原来的码头上,抓紧扩建出一个更大的商贸港口,用来接待更多的商船。要只是修还好,偏偏还不能影响往来的商船靠岸卸货。陈恒领着老师傅们商讨半天,就订了一半修、一半用的法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说?”柳湘莲一听要回京,就来了精神,“是继续巡视着?还是先回去收拾行李?”青泥洼毕竟不是京师、沈州,一个小渔村有什么好玩的。也就是最近因为地势优越,才有了兴盛起来的蓬勃气象。

陈恒白了这小子一眼,就知道你小子恋着京师的繁华,“看完再说。”

“哈……”柳湘莲挠挠头,又讨笑着跟在陈、温两人身后,走过尘土飞扬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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