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捉一对野鸳鸯

那姑娘名叫缃叶,前世是何家养的杀手。

何翠华用她处置过凌鸿的几个通房,后来凌薇嫁给萧廷瑀,也如法炮制,派她去杀萧廷瑀的外室。

那件事闹得很大,前朝后宫都得了消息。

说是萧廷瑀偷偷摸摸在外边养了四个女子,还和她们生了孩子,加起来居然有十个之多。

大的已有五岁,小的尚在襁褓之中,全都被凌薇杀死了。

稚子无辜,再说都是龙孙,皇室又人丁不兴,老皇帝为此发了好大的火,连夜把凌鸿叫进宫问责。

凌鸿面圣后一口咬定萧廷瑀宠妾灭妻,不给凌薇体面。嫡子都还没出生,就生了一群庶子女,才会酿成这一惨剧。

萧廷瑀则说凌薇婚后一直没有生养,又十分善妒,七出之中犯了两条。

虽是如此,他仍以德报怨,既没有休妻也没有纳妾,而是将人养在外面,已是给足了她体面。

她再痛下杀手,就是枉为人妻了。

但两人成婚不过才两年,萧廷瑀到底是理亏的。

这桩案子后来在皇帝的仲裁下不了了之了,凌薇明面上没有受到任何罪责,私下也就是被禁足了两个月而已。

说来可笑,如此宫廷秘辛,却是人尽皆知。

今生还未发生过,对凌妘来说却又如同陈芝麻烂谷子一般。

若不是因为缃叶,她才不想从记忆深处将它翻出来。

前世,缃叶受何家控制,被逼无奈做了许多脏事,杀女人已是万般不愿,让她杀害孩子绝无可能。

所以那些孩子的死并非她所为。

但是在东窗事发后,凌薇把她推出去顶罪。

而在她被收监下狱后,她的情郎去劫狱了。

也不知那人是用了什么法子,闯个大理寺竟如入无人之境。

层层铁门和牢笼尽数被他打开,镣铐和锁链也是轻松解除。

可惜这对亡命鸳鸯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人发现后遭到围追堵截,死于乱箭齐发之下。

凌妘想,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前世那男子劫狱救缃叶,今生缃叶劫狱救他,也是应当。

是还债,也是命里带的。

每个情深义重之人都有自己的饵,几番轮回都不会改变。

凌妘赶到县衙的地牢时,司狱长迎上前,向她行礼作揖。

“林公子,小的无能,被那劫狱的人逃了。但看样子他还会再来,您看我们应当如何布置?”

竟是唯她马首是瞻的意思。

凌妘也不客气,说道:“你们照常行事便是,不要宽松懈怠,但未经允许也别出手,我有法子拿下她。”

等到天黑,那人也未见再有行动。

凌妘给自己下了点药,使得呼吸变得极轻极缓,武艺再高超也轻易察觉不到。

随后静静趴到阁楼上,透过地板间的缝隙,能清楚地看见楼下牢房的状况,声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闻到一股淡淡异香,分辨出是寻常的迷药,心道来了,鱼儿来找饵了。

就见一玲珑有致的黑色身影倒吊着从窗口探进来,双手撑住窗框,腰肢柔若无骨一般弯折,细长的双腿轻轻着地,落地一点声响都无。

她给倒地不起的几个狱卒另下了更重的迷药,随后冲几个牢笼说道:“我,我,我不是来救,救你的,我,我只是来告,告诉你。”

“受,受,受人之托,当,当忠人之事,我去,去帮你刺,刺杀过林,林筠。但,但发现另有,有隐情,他……她,她我是杀不得了,抱,抱歉。”

牢笼里传出男人“呜呜”的声音,应是迷药的作用,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每间牢房都关押了不少人,还都软倒在地。

凌妘从楼上看下去,就见横七竖八的一片混乱,根本辨认不出发声的人是谁。

缃叶又道:“那,那,那便就这样罢,谁,谁让你技,技不如人,被人捉,捉住,也是没,没办,办法的事。我能,能救你,也,也愿意把,把命还给你,但我不,不可以违背原,原则!就先,先走了,有缘再,再见了!”

一番话如雷贯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莫非……

她的情郎是秦启?

凌妘真没想到。

而且上次听她结巴,以为她受到了惊吓才会如此,也没想到她就是个可爱的小结巴。

更没想到的是,她竟是这样一个有原则到近乎死板的人。

秦启行刺失败后她去补刀,补刀失败便就来告诉秦启一声,叫他认命伏诛。

来都来了,也不知道顺手把他这个情郎给捞出去,说好的亡命鸳鸯呢?

这样一想又觉得好笑,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耿直,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凌妘正准备放出信号,就听到一间牢房里传出年轻的男声:“你这话说得不对。”

缃叶问:“怎,怎么不对?”

那男子道:“你说你因为隐情而杀不得林筠,这我能理解。你不愿劫狱救人,也是你的自由,但你完全可以替他蹲大牢啊,这不就把命还他了吗?”

缃叶一听竟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问道:“那我,我要怎么替他蹲,蹲大牢呢?”

这些犯人全都是大老爷们儿,她一个小姑娘混在里面,不会被发现吗?

男子估计以为她说的是没办法进牢笼,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办法帮你进去。”

下一瞬,凌妘就见一间牢笼里有人站了起来,定睛一瞧,她呆了。

竟是秦启!

他是和缃叶对话的人,那么缃叶是来找谁的啊?

愣怔中,又见秦启双臂一抖,身上缠着的铁链如死蛇一般“哐啷啷”落到地上。

缃叶惊异地瞪大眼睛,“你,你,你会缩骨功?!”

秦启浓眉一皱,昂首挺胸道:“我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宁死也不屈!练什么缩骨功?我是开的锁!”

他祖祖辈辈都是锁匠,打小玩儿的便是那各式各样的锁。

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他开不了的锁。

那次夜闯凌家,别人是翻的墙,他是正大光明开门进去的。

虽然一进去就被逮住了……

“开,开锁?”

开锁是那么容易的事吗?糊弄谁呢!

缃叶警惕地倒退一步,问他:“你,你是何人?说!你是不是那,那些当官的走狗!潜,潜伏在此专,专等我来的?”

不然怎么别人都是十几二十人挤一间牢房,他却是享受着三人间的待遇?

而别人最多脚上挂一副镣铐,他却是拿铁链五花大绑,浮夸得很。

现在看来,那铁链恰如船老大的犁耙——纯粹是摆设。

缃叶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的很有道理,眼睛紧盯着秦启,手摸上腰间缠着的软刀,随时准备出击。

秦启却是生起气来,两只铜铃大眼给她狠狠瞪了回去。

“我怎会是走狗?我好心帮你,你反倒骂我,你信不信我出来打你?”

缃叶看看那牢房的锁,摇摇头,十分较真地说:“我,我不信你能出来,除,除非你有钥,钥匙。但,但如果你有钥匙,那你就,就是走狗,我也没,没骂错你,你就不该打,打我。你,你若不占理还,还来打我,那就别,别怪我不,不客气了!”

目睹一切的凌妘:“……”

这两个人,她还以为是一对野鸳鸯呢。按照她的计划,或许可以一次捉两只的。

没想到他们不是。

不光不是,还互啄起来了。

所以现在该怎么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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