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五十四章 授权
当盖伊获释和阿迪勒在一个叫姆居切克的地方大败克尼亚各部族联军的消息传到锡斯城并立刻由近卫兵呈递到伦格面前时,这位神奇的圣子和锡斯城的新主人,刚刚从冒着热气的水池里走出来。

不过真正关键的是,池子里这时正有一位赤身裸体,通红的肌肤上,刚刚承受过情爱欢愉的红昏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美丽少女,半伏在用沙岩片砌成的池子边微微喘息着。

所以当冒失的近卫兵猛然闯进来,而令玛蒂娜不禁因为惊羞而发出大声叫喊时,伦格也只能一边顺手把刚刚披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袍盖在玛蒂娜裸露在水池外的身上,一边在心头不禁晃过自己那个用起来颇为顺手的小随从胡斯弥尔。

而且在这个在各族混居的城市里,一个信仰异教的异族亲信随从那具有特殊含义的意义,也让伦格不由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

伦格把过于莽撞的近卫兵驱了出去,坐在蒸腾着湿热烟气的水池边缘略一出神之后,他俯下身去在脸上还带着羞红神色的玛蒂娜湿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披上外袍走出了浴堂。

已经开始进入春天的温暖阳光在罗马式的廊柱间照出一道道的影子,伦格沿着用粗麻石铺就的走廊向前走着,同时心里暗暗为自己感到幸运。

因为多年前建立这座城市的罗马人的习惯,虽然和其他很多城市一样,这座城市也同样有着中世纪特有的那种糟糕的卫生环境,但是罗马人当初留下的几个很大的公共浴池还是让伦格找到了必备的一些公共卫生设施。

现在这些地方已经在他的命令下重新开放,而随着这些卫生设施开始重新使用,整座城市也开始随着几乎是被强迫性的整理中,慢慢变得整洁起来。

尽管很多法兰克人并不习惯甚至有些厌恶卫生整洁的环境,但是伦格在这时却不能不为自己任命的那位总督和他的“同事”感到高兴。

不论是赫克托尔面无表情下对违抗者的严刑酷法,还是图戈里近似发疯的镇压反对派的举动,都让伦格觉得自己的确没有看错这两个人。

而刚刚被伦格任命为奇利里亚总督的赫克托尔,显然知道自己的主人对刚刚听到的关于盖伊和阿迪勒的消息十分看重,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立刻来到子爵大人的浴堂外,不惜用撞破大人“好事”的莽撞举动驱使着近卫兵迅速把这些消息送到了伦格那里。

“大人,很显然我们很快就要面对克尼亚人的军队了。”

站在廊柱下的赫克托尔神色凝重的望着伦格,他因为畏光症而隐在帽兜里的透明眼睛一眨不眨,同时他眼中闪动的如同看着猎物般的狡猾光芒,让伦格觉得这个人就好像是一只隐藏的郊狼,那种眼神正说明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

“大人,您的近卫军需要守卫锡斯城,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被围困在城里那将会十分被动。”赫克托尔耐心的说着。

他不厌其烦的进言让伦格微微有些疑惑,任何人都知道在这时如果被围在一座正在爆发着瘟疫的城市里,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灾难。可是赫克托尔如此郑重其事的说明这个人人都知道的浅显道理,就让伦格不禁觉得白化病人显然并不只是为了说出这些。

果然随着赫克托尔接下来的进言,伦格逐渐听出了白化病人的真实用意。

“所以大人,我们需要一支能够作战的队伍在城外驻防,甚至在必要时与克尼亚人回防的军队作战,可是现在我们有哪支队伍是可以使用的呢?”

赫克托尔好像颇为困惑的话,让伦格的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他这时已经完全知道白化病人在暗示什么,事实上即使对伦格自己来说,这样一个借口也未尝不是他一直希望找到的。

可是……

“你是建议我让瑞恩希安的军队到城外去与克尼亚人作战?”伦格看着赫克托尔,他知道白化病人在这时提出这样的暗示显然有着他的道理,可是他却不能不为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暗暗担心。

“大人,瑞恩希安的军队有将近一千人,这不能不让我感到担心,即使是近卫军和威尔欣军队的总和,也不过和他们在人数上相同,事实上如果我们自己拥有两千大军,这是我们的运气,可是如果在我们的身边有一个始终不知道目的的伙伴,那么我们的处境就十分微妙了。”赫克托尔让自己向柱子后面退了一步,他的眼睛被已经逐渐照到脸颊的阳光晃得一片疼痛“何况城里还有那些克尼亚人,而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我们必须确保整座锡斯城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所以你建议把瑞恩希安调出城去?”伦格慢慢靠在石柱上,他闭上眼睛,任由透着寒气的暖风吹进他的外袍,同时他的心里不住的闪动着各种念头。

正如赫克托尔所说,当伦格知道了阿迪勒与克尼亚人发生了姆居切克战役之后,他的心底里已经闪过一个一直在等待的念头。

他知道随着东部边境上的失利,科尼亚人和萨拉丁之间很快就会出现一份停战协议,而且当他听到盖伊被释放的消息时,他甚至可以肯定萨拉丁已经知道了因为圣地失陷,而在欧洲骤然掀起的新的东征浪潮。

正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萨拉丁不可能在通过一次重大胜利彻底解除了东部边界的受到的威胁之后,还有精力和兴趣去与克尼亚人继续作战。

那么接下来,从奇利里亚派到出的军队很快即将返回,尽管据说在姆居切克战役中克尼亚人几乎是遭受到了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但是即使如此,伦格也没有对那支即将返回的克尼亚军队的人数抱有太多的乐观。

那么接着就会出现什么情景呢?这些伦格完全可以想象,在面对城里那似乎在不停反复的疫情的同时,他要面对一支即将围城的克尼亚大军,而更令人担心的是在城里还有一支和自己的军队几乎人数相当,而装备也是同样精良的罗马军队。

那个瑞恩希安究竟想要什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都是始终让伦格感到疑惑的。

从与那个人的交谈中,他似乎可以相信这个人是个对罗马有着深厚感情的爱国者,他渴望为罗马战斗,同时在对伦格的暗示中,这个人也透出了愿意效忠的意思。

但是,这一切却又那么虚幻,不论是伦格还是赫克托尔都无法真正知道这个人的想法,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在接下来出现的与克尼亚人的战斗中会做些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当冷风已经让皮肤几乎麻木时,伦格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回头望了望身后那间浴堂,随即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赫克托尔:“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和依仗你吗?”

“大人,您可以完全无条件的信任我。”白化病人低头躬身“正如在耶路撒冷城的时候一样,我会一直追随您。”

“一直到我死去或者失败?”伦格心底里这么轻声问着,不过他开口说出的,却是让赫克托尔愕然不止的决定:“那么我就把锡斯城交给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锡斯城的最高长官,我把我的未婚妻和近卫军托付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大人,您,您要……”赫克托尔愕然的看着伦格,接着他忽然醒悟到什么般,苍白的脸上立刻浮起一丝血色“大人,难道您要自己和那个瑞恩希安一起出城吗?”

“对,我已经决定!”伦格看着明白过来的赫克托尔用力点头“我们都知道如果把那个人调出锡斯城,就意味着我们对他的不信任,甚至还有想借克尼亚人消耗他实力的意图,不论这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希望这种猜忌在他和我们之间产生,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有害了。可是不论是出于防范还是针对克尼亚人的牵制,我们都必须要有一支在城外的军队,所以我决定亲自带领瑞恩希安的罗马军队出城。”

“大人,这应该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在锡斯城,而且不要忘记,如果我不能做到对那个人的信任,那个人同样不会信任我。”伦格看着赫克托尔,忽然他向前一步,伸手抓住白化病人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记住,如果我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要停留,立刻保护玛蒂娜离开锡斯回到考雷托尔去。”

“大人,您这么做太危险了……”赫克托尔素白的眉毛微微一皱,可是当他看到伦格脸上淡然的表情时,他终于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再发出任何阻挠,他知道一切在伦格说出来时已经决定了。

看着变得沉默的赫克托尔托尔,伦格微微点头,他一边转身向着浴堂的方向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向怔怔的看着他背影的赫克托尔下达命令:“让所有的旗队队长和骑士到我起居室去等我,我要召见他们。”

推开紧闭的木门,一阵氤氲热气立刻扑面而来,伦格一边随手关上木门一边轻轻的脱下了身上的外袍,刚刚寒冷的气息让他的的身体几乎发僵,看着正升腾着袅袅白烟的水池,伦格觉得自己需要立刻热起来才行。

而就在他重新迈入池水的时候,一具光滑的身子忽然从池子另一边的帷幔后的石床上滑了下来,随着稚嫩却透着火热的躯体滑进伦格怀里,玛蒂娜似乎刚刚睡醒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困倦,同时随着伦格手掌在她身上抚过带起的奇异感觉,玛蒂娜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声呓语般的轻微呻吟。

“外面很冷吧。”玛蒂娜几乎被伦格完全抱坐在怀里的身子轻轻扭动着,同时她尽量让自己的头向上抬起,靠在伦格的肩膀上。

“的确很冷,所以我要热起来,而且也要你热起来。”伦格在玛蒂娜耳边轻轻说着,他在女孩身上抚摸的手掌在玛蒂娜身上带起了一阵阵比池水更加燥热的气息。

终于,在伦格把已经不住喘息的女孩放在池边,让她柔嫩的腰身向着自己高高耸起后,他的身子温柔的覆盖上去,立时,浴堂里响起了玛蒂娜那还不时流露出稚嫩童音的销魂呻吟。

一间房顶上用彩绘绘制着圣子受洗图的起居室里,包括赫克托尔、法尔哥尼,还有身份略显尴尬的威尔欣在内的一群骑士,正默默的等待着子爵大人的召见。

以已经被默认为近卫军第一旗队长的曼尔布.鲁普近卫旗队队长曼尔布.鲁普为首的八位旗队长骑士,神态肃穆的站立在起居室的中间,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一大堆靠垫里,法尔哥尼正在一边嘴里唠唠叨叨一边不停的啃着一条烤熟的兔腿。

自从瘟疫爆发以来,尽管对这种可怕疾病人们束手无策,但是一些基本的卫生知识还是随着比“文明”的欧洲人更先进的萨拉森人的传播,让他们知道了在这种时候尽量少吃荤腥肉食的好处。

所以一度之间,不论是否生病者都对肉食畏惧不已,而在锡斯城里,因为瘟疫的情况更加严重,甚至出现了很多人因为过于畏惧瘟疫,而针对那些依然冒险尝食肉食的人的残酷报复,而市面上更是连一点肉味都见不到了。

这让一向喜欢肉食的法尔哥尼老爷只能亲自屈尊降贵的到城外去捕猎,而今天在他刚刚烤熟一只令他垂涎欲滴的兔子时,就接到了子爵大人召见的命令。

看着他不停的吃着兔腿的样子,再听着从他嘴里发出的那一阵阵“吧唧吧唧”的声音,起居室里有人开始微微甜起嘴唇,但是一想到那关于吃肉可能容易感染瘟疫的传言之后,这些人不禁微微挪步,离那个满身泛着臭味的巨汉远了些。

而在这些人中,最尴尬的要算是进了房间后就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威尔欣,这位刚刚从因为欧洲满腔热血和满脑子骑士传奇故事来到东方的年轻骑士,这时实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当他听说波希蒙德和埃利奥特先后死亡的消息之后,他就为自己的地位感到疑惑,他不知道自己和自己那支二百多人的军队在那位圣子的心目中究竟算是什么?

属臣?客人?甚或是俘虏?

这一切都让威尔欣感到茫然,而最让他感到茫然的是,他不知道这位子爵大人究竟是为什么要冒险来到锡斯城。

和他当初纯粹是为了重拾荣誉这么单纯的目的不同,他不明白那位大人的目的何在,可是在这种迷茫中一个似乎又能让他抓住什么的影子,却又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随着通向卧室的厚厚帷幕掀起,骑士们看到神色肃然的子爵和头发还依然透着微微湿痕,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的玛蒂娜公主一起走了出来。

看着向自己行礼的骑士们,伦格的眼神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当他看到站在远处的威尔欣后,他微微点头示意,让他走到自己面前。

“骑士,我要在这里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我希望你做为这个仪式的见证人。”

“大人,愿意为您效劳。”威尔欣恭敬的鞠躬。

“那么,我的骑士们,我让你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重现确立你们的誓言,”伦格说完之后看着露出意外表情的手下,慢慢伸出左手揽着玛蒂娜的肩头,让她走到自己前面“我要你们在这里向我的未婚妻宣誓效忠,就如同你们向我效忠那样,我要你们同样向她承诺你们的责任和义务,当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是你们的君主。”

“伦格……”玛蒂娜愕然的回身抬头看着伦格,可是她看到的只是一张紧紧盯着面前所有骑士的严肃的脸。

骑士们的神色立时变得同样严肃了起来,这时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主君可能即将做出某种重大决定,而这一切显然和要他们宣誓有关。

骑士们慢慢的动了,他们一个个的单膝跪下,随着双手扶着十字形的长剑,曾经在耶路撒冷和凯撒利尔发出的誓言在起居室里声声回荡。

伦格看着自己的这些骑士,他知道这些人将是他在未来面对无数困难的基石和力量。

“宣誓效忠我的未婚妻,宣誓要保护和服从她的决定,她的存在就是我的存在,就如同我曾经在凯撒利尔对你们说过的,她的血和我的血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她也是神圣的,她将是为我孕育王朝的人。”

伦格看着跪在地上的骑士们,他声音中的凝重令这些骑士感觉到了阵阵压力,而他望着他们的那种殷切表情,又让他们感到了子爵对他们的无尽期望。

“伦格,你要离开我?”玛蒂娜的声音忽然在伦格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而伦格从那声音里听到了深深的不安。

“不用担心,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很快就能去君士坦丁堡了。”伦格微笑着对女孩低声说“到了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而且我发誓到那时候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说着,伦格握紧玛蒂娜的手,可是得到的却是玛蒂娜更加用力的紧握。

“那么,接下来我要做出的决定就在这里,”伦格看着眼前的骑士们“我将带领一支军队离开锡斯城去迎击即将返回的克尼亚军队,而在这期间,锡斯城的一切事务由赫克托尔总督和你们一起辅佐我的未婚妻玛蒂娜公主决定。”

说到这里,伦格忽然回头向着威尔欣微微一笑:“骑士,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也能辅佐我的未婚妻,我相信你这么做,是能够得到上帝的拯救和你期望的荣誉的。”

“大人,如果这是您的命令,我不胜荣幸。”威尔欣感觉自己的声调有些难以遏制,对于虔诚的炙热令他无法再异教徒即将到来时离开,而对于荣誉的追求更让他在这时无法退缩。

“那么大人,您要带领谁的军队离开锡斯城?”曼尔布.鲁普有些激动的问着,他的内心里不住的祈祷大人能够选择自己。

就在鲁普满怀希望的等待着大人的回答时,一个近卫兵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大人,奉您的命令,瑞恩希安将军正在外面等待您的召见。”

听到近卫兵的禀报,刚要开口的伦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眼神在玛蒂娜已经开始变得苍白的脸上微微一晃,在随手摘下腰间长剑放在女孩的微微颤抖的手里之后,他用力一抖披风向着起居室外大步走去。

“上帝,赫克托尔,伦格不会是要……”玛蒂娜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询问着,而当她从赫克托尔那张同样苍白的脸上看到自己的猜测的答案时,一股恐惧几乎让她无法站稳!

“殿下,您必须坚强!”赫克托尔几乎是用低声的吼叫提醒着玛蒂娜“您知道敌人这么冒险完全是为了不让我们陷入被动,锡斯城决定不能被包围,至于大人以后是否安全,全在于您怎么做了!”

赫克托尔的话句句敲击在玛蒂娜柔弱的心底,在这时她想起了刚刚在水池里与伦格婉转缠绵时伦格那似乎永无休止的索取,这原本应该令她心跳脸红的回忆这时请让玛蒂娜感到阵阵不安。

“她将是为我孕育王朝的人。”

这句话在玛蒂娜耳边回荡,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同时双手紧紧抓住手里长剑,再不放松!

而在起居室外的长廊里,刚刚听到伦格决定的瑞恩希安好长时间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直到过了好一阵之后,他才躬身低声说:

“愿意听从您的命令,大人,只要您肯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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