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何翠华吓得魂飞魄散，人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地上，笨拙地往后扑腾。

“你别过来！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菩萨保佑我，菩萨快显灵啊……”

凌妘阴沉着声音说：“好啊，我先不找你，我找你的女儿。你当年害死我的孩子，我也要害死你的孩子！然后，我、再、来、找、你！”

“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们吧，求求你，求求你了！”

何翠华又趴到地上，向凌妘不停磕头，就在此时，门外响起说话声。

“夫人在里面怎么了？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吧？”

“不行的，夫人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咱们还是去请老爷吧。”

凌妘熟悉府里的布局，知道这小佛堂就建在主屋后头的一片空地上，凌鸿要来的话很快就会到。

到时候，这装神弄鬼的把戏就行不通了。

不过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一次就把所有的话全都套出来也不现实。

这样想着，凌妘退回佛像后，打算静观其变。

刚躲好没多久，就听“哐当”一声响，小佛堂的门被打开。

凌鸿怒气冲冲地走进来，高声质问道：“你又在干什么？薇儿不是已经好转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视线扫到孟小青的牌位，他脸色骤变，过去一把将牌位抓到手里，怒喝道：“你动这个干什么？我跟你说过没有！她的东西不许你碰！”

“老爷，老爷！”

何翠华站不起来，爬过去抓住凌鸿的腿，哭着说道：“不是我要动它的，是她，是她变成索命的厉鬼回来找我了！她要我们薇儿的命啊！老爷，您帮我一起求求她吧！”

说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佛像面前，“咚咚”用力磕头。

“一派胡言！小青那样柔弱善良的一个女子，怎会变成索命厉鬼？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了！我管不了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凌鸿一拂衣袖，捧着牌位转身欲走，又听到她说：“是真的！是真的啊！老爷您信我，我真的看到她了！她都知道了，她知道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她全都知道了……”

“你说什么？”凌鸿回头瞪向她，“你，你对小青做了什么？！”

何翠华表情麻木地解释说：“因为那些嬷嬷都说她那肚子必然怀的是男胎，我不能让她抢在我的前头生下儿子啊！我不能啊……”

“那你就能害她吗？！她都已经把正妻之位让给你了，什么名分都不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凌鸿先是厉声叱责，说到后面，声音带颤，还有几许哽咽，像是要哭了。

“大不了就放她出去，让她回山里去……为什么要了她的命？她何曾做错过什么？不一直是我们亏欠她吗？”

何翠华仰起头看他，一双眼睛通红，目光中带着不容错识的仇恨。

“不，是你！是你害她的！你看她生得漂亮，就总去她房里……”

她的眼里躺下两行泪，表情苦痛而又怨怼。

“我已经叫大夫同你说了，她小产后亏了身子，不宜再有身孕，你却还是让她又怀了孩子。”

“你为什么要让她怀孩子？那孩子真的不该怀上……更不该生下来……”

她逐渐语无伦次，眼神定定的，像是疯了。

“如果没有那孩子就好了，她也就不会死了……我没想要她的命啊……我以为会和上次一样，孩子没了，她活着……没想到那孩子……”

“你给我住口！”凌鸿雷霆大怒，什么斯文、什么礼节、什么贤德通通抛却，怒声咆哮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在怪那孩子的命格！你若不害小青，小青被那孩子克死我也不会怪你！可你是做了的！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那孩子该不该怀，该不该生？你应该好好反思你自己才是！”

“你别说，别说，那话不能说！她会听见的……”何翠华想到凌薇不过是诬蔑了孟小青几句，就惹她生气了。

现在要是再被孟小青听到那个谎言，更不得了了！

何翠华越想越心惊，对着凌鸿手里的牌位又不停磕头。

“我反思！我反思……我不该胡说！那孩子，那孩子的命是好的，不是天煞孤星……而是凤命啊，是凤命啊……”

佛像后，凌妘隔着衣服紧紧攥着一把匕首，极力克制想冲出去将他们千刀万剐的冲动。

此时突然听到这句，惊得手一松，匕首落了下去。

突然一只大手将它稳稳接住，随即又有一只大手圈上凌妘的腰，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耳边落下低沉的嗓音：“有人来了，我先带你走。”

凌妘一时有些回不了神，呆呆问他：“谁来了？”

站在她的角度看不到是谁来了，顾稹彦其实也没看到。

但那个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了。

“别管是谁，跟我走。”

他说完，收拢手臂，把凌妘紧紧拥进怀里，带她翻出窗户。

观音像前，凌鸿一脸怒容瞪着来人。

“殿下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老夫好去门口迎一迎。”

萧杞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无礼，私闯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淡笑笑，说道：“晚辈是收到凌小姐的再三邀请，出于道义，特地出宫前来探望。路过这里听见争执声，就进来了，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多秘密。”

话语里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凌鸿不悦道：“不是什么秘密，尽是些胡话而已！”

“哦？凤命也是能胡说的吗？”萧杞问。

“我没胡说！是真的！”何翠华急道：“不然我怎会放了她出去！那命格可非同小可，老道说不能杀她，也不能和她对着干！越打压，越是反扑得厉害！这让我怎么敢养她？只好撒谎说她是天煞孤星，把她给远远送走了！”

萧杞瞟了眼凌鸿抱着的牌位，说：“既然是发妻所出，那应当是嫡女了。”

他顿了顿，狭长的瑞凤眼眯起，总是清冷淡漠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可那表情却是意味不明。

“我记得，父皇御笔亲书的聘书上，与我婚配的是凌家嫡女，却没写清楚是哪一个。”

当然没写清楚是哪一个，因为皇帝并不知道凌家还有另一个嫡女。

当时他也不知道。

现在既然被他知道了，那他必然得好好做选择才是。

一个凤命在身，一个体弱多病，并不难选。